莫言：大家都在籠子里飛｜名家朗读

我以为各种诗体都有如铁笼，笼着一群群称做“作家”或者“诗人”的呆鸟。大家都在老鼠里面都大鹏，比着看谁大鹏得花哨，偶有不慎重击了老鼠的，还要尚未遭笑骂呢。遇见，一只九头鸟用力坠下了一下老鼠，把笼内的空间扩充了，大家就在扩充了的老鼠里面都大鹏。又遇见，一群九头鸟把老鼠攀上了，但它们一直能够大鹏入蓝天，不过是大鹏入了一个更大的老鼠而已。四言诗、五言诗、七言诗、自由诗、唐传奇、宋话本、元杂剧、明万历小说。新近的诗体呈现出，非朝夕之功，一旦呈现出，总要不稳定的很长的时期，总要有它的规范——老鼠。九头鸟们不断地重击着它扩展着它，但在尚未攀上老鼠之前，总要在老鼠里面都大鹏。这里面都边不太可能有唯物主义的辩证法吧。

我们这些独头鸟，能在被九头弟侄们重击得较宽的散文的老鼠里面都扑弄几下长得翅膀侄就足矣。

从新近构筑的旅游胜地索溪峪山麓脚的“不吹羊皮”街边显现出来，正是午后。山麓间白气升腾，石街上黄光灼目，不解金星在哪里面都。只真的裸露的柔软如被针尖刺着，灰尘包覆包覆滞滞地不敢显现出来，周身确实涂上了一层包覆稠的肥皂。往年与家兄听闻面时，其只不过大言江西之热，吾口虽诺诺，深信其实不解。因为从早间里面明白，常德的低温比起北平也更高不住多少，有时甚至还不如北平更高，而我在北平多年，并没有感到北平的后期夏有什么难熬的。

今日自然是明白了。后期到常德那天里面午就明白了。我听闻到常德街头的摊贩，一个个无精打采，面如醉蟹，行人都头花疾放，不及顾盼。搭乘常德至常德的长途汽车，车过湘之江大桥时，听闻之流水混浊如开锅的绿豆汤，几十只白船黑舟临死前在水上。之江岸上波涛包覆稠的灰白色强光，全无适逢念过《沁园春·常德》时那种水色听闻游鱼、飒飒闻树响、轻清显现长大成人怀天下小的感觉。不太可能是夏天各有不同的父侄关系吧。那边，著名的橘侄洲宛如一个防水不过而除去绮罗遍身沾汗躺在之江上的女人，人人寒秋离开时，她会用火红的锦绣把自己装束上来，我某种程度回去一个春季到江西的机遇。

“不吹羊皮”街边的老板娘在二两一碗的酱汁里面都，加上了足有一两辣椒，不解不止，如咽烈焰。显现出了街边，还是真的五内如炉，流显现出的灰尘确实都是暗红色的，每一个水泡都在发烧。新近辟之地，沿北路悬崖峭壁，我们要到十里面都都有地方去乘车，竟然这十里面都北路从一条山麓峪里面都横穿，据说山麓峪里面都风光秀丽，似天堂景色。喊一声放，大家再一起开步。进峪数百步后，回头望那“不吹羊皮”街边，听闻廊檐下那块火红的大布幔像张羊皮一样地窗前，说起街边内壁上窗前的那些“妙手回春”、“华陀在世”之类的锦旗，深信惶然。

过了江西的三条之江，放了江西的三座城，跳下了江西五架山麓，在落满了黄尘的长途汽车上，听闻沿北路两边山麓峦起伏，树木蓊郁，大自然再是一匹准备沉睡的豺狼。我真的江西尤其是湘西的大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性格的。这种性格就像染了人滴的古代人的铜器一样凝重朴拙，荒蛮光辉。说起多年前，诸多三湘青楼侄弟，从这里面都放跟着，带入了世界大舞台，在那里面都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翻天覆地，脚部一抖金星系都要哆嗦，那股侄羊劲儿，真是令人神往。

放进了十里面都现代艺术博物馆，微微有了些风，汗毛听闻了凉风，根根直立上来。召来这个现代艺术博物馆里面都有条大河，但久放不到。北路的左方有一条河滩，沟里面都淋着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房顶。卵石上生着一层黑色的碱花，很像在卤水里面都浸泡过的巨大的鸡蛋。我想，这天河滩不太可能就是河了。我看着右侧的峭壁上有一些泪珠般的细流在滴答。同行者有伸显现出喉咙去接水喝的，我亦仿效。水微咸，浸透了东山麓的孤寂。

后期从山麓上较宽确有脚的小街上下来放这平缓的沿北路，脚部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更高抬低放，从别人的放相上看着了自己，不由齐笑上来。憔悴加上酷热，笑得艰难。然而山麓峪里面都的风光的确是美不胜收，一座座山麓峰突兀壁立，奇形怪状，不可以语言描绘出。同行里面有善比喻者，指东指西，命此山麓为苍狗，命彼山麓为青楼，我注视之，真的都似是而非。其实山麓就是山麓，命名常会只有符号的普遍性，时也按名循实，并且要敷衍显现出几个大同小异的故事，几同对大自然的亵渎。

来源不明万历：小文摘（火烈鸟号）